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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到底走不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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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是身在官場,身不由己也是正常。”許達全像家常一樣,說:“半年前,朝中局勢大亂,皇上病重,太子監國,與張相國政見不合,時常爭執,你爹在寫給我的信中,多次提及。”他正色道:“你爹還在西南鎮守時,張相國出使過那邊,與你爹一見如故。後來你爹調任揚州,與他不無關系。因此你爹持了拜帖上門,認了老師,一直稱呼他為恩師。”

“你爹死之前半個月,張相國與太子當堂爭吵,當時你爹給我寫信,說恨不能人在京城,可以保護恩師。”許達全道。

唐白認真的聽,不敢錯漏半句。

“我有一知交故友,三年前,官居二品,可因為家中寡母故去,一時悲痛欲絕,竟然一病不起,不到半月就病故……”許達全說。

“又有一從三品官員,據說得罪了哪路子郡王,隨便安插了一個草菅人命的罪名,就判了斬立決了……”

許達全看看唐白的臉色,繼續說道:“還有一個新科狀元,在殿試時本就欽點了,皇上也是讚不絕口。結果他得意忘形,不小心說了一樁朝廷中人人都知道,卻誰都不敢說的話,皇上當場臉色就變了,只是礙於體面沒有發作……那新科狀元晚上回去就自戕謝罪了……”

唐白聽著聽著,這才明白,敢情許達全不是在分析事情,而是通過各種離奇的例子,告訴她,爹爹身在官場,效力朝廷,突然一時想不開自盡死了,也不是沒有先例的。

“張相國如今情勢如何?”唐白突然發問。

許達全還待繼續講,打算用別人的例子寬慰唐白悲傷的心,聽見唐白發問,就道:“還有什麽,太子看他不順眼,就這樣分庭抗禮著唄。”

既然張相國沒事,那跟爹爹的關系應該不大。

除了二舅口中的張相國,爹爹提得多了些,還有什麽異常?

沒有。

外祖病重要她和娘回來探親,有大舅書信為證。

花家突然提前婚期,很蹊蹺,但是是爹爹一力主張,與旁人無關。

只是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方法,讓花大人同意了。

光是娘要回來給外祖侍疾這個理由,並不充分,畢竟連她那時候都不信。

那麽,爹到底跟花大人說了什麽?

提前婚期,那末爹爹就是下了死的決心。

只是不知道爹對花大人,是坦白,還是撒謊?

花濤!

唐白默默念著這個名字。

許江當街攔轎,花濤沒有震驚,沒有疑問,只是對他說“節哀順變”。這只有已經成定局的人,才會說的。

唐白攸地覺得黑暗中一點亮光,照明了她迷茫的視野。

她要去找花大人,問個清楚。

唐白把前因後果說給許達全聽,她已經可以斷定,花濤是此事的關鍵人物。

爹死,他升職,這也太巧合了吧。

二舅知道的,都已經全說了。剩下的,只能她自己去查驗了。

下定了決心,唐白淚中帶笑的睡了。

這是到達徐許州五天以來,她第一次睡著了。

聽聞噩耗第一天,唐白暈過去。

第二天,反覆叫了許江來問,恨不能把他祖宗十八代埋在哪裏都問清楚。

第三天,又叫了許江來問。

第四天,發呆。

第五天,就是今天。

唐白睡了一覺起來,像是什麽也沒經歷一般精神抖擻,她大口吃著菜,像是欺騙阿竹,也像是說服自己:“恩,沒錯了。我剛才做夢夢見爹娘了。他們就是詐死。他們說,要是我能找到原因,就出來與我相見。”

阿竹點頭,大口扒飯:“是呢。”

可是老爺嚴肅,夫人怯懦,他們何時會跟小姐開這樣的玩笑?

阿竹心裏跟明鏡似的。

老爺夫人是真的死了。

她在逃避。

似乎這是一個闖關游戲,只要她找到原因,老爺夫人就能活過來。

而這個原因,就是小姐的精神寄托。

她無法狠下心腸去拆穿。

“吃飽點,路上累得很。”唐白大聲說著,狡黠的眨眨眼,卻不知道她的眼窩已經深陷下去,周圍黑青一大片。

阿竹心裏一酸,看著強自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小姐,將臉埋進碗裏,讓眼淚落在飯裏。

“表姐,你可別傷心了。”許達生的女兒許筠萍帶著小弟弟走過來,她今年十五歲,比唐白小八個月。

小弟弟名喚許筠威,今年六歲。

許達生一共育有二子一女。大兒子許筠銘和許筠萍、許筠威均為正室李氏所出。

許家書禮世家,家風嚴謹,若非正室無所出,一律不許納妾。

許筠萍進屋就看見阿竹似乎在收拾東西,詫異道:“你們要走?”

“嗯。”唐白道。

“那我回去跟娘說一聲。”許筠萍有些悵然:“哎,你一個人孤苦無依,唐家又被抄了,身上連銀子都沒有,能走到哪裏去呢?我讓娘給你些盤纏。”

小弟卻笑嘻嘻扮個鬼臉:“姐,你可省了事了,娘還要你勸表姐回去呢,哈哈,這下子不用勸,她們自己就要回去嘍。”

說著跳著腳拍手鼓掌,也不知道是因為許筠萍不用開口趕人,“省事”的緣故,還是因為唐白要走的緣故。

許筠萍聽得臉都紅了,呵斥許筠威:“胡說什麽呢?”

許筠威見姐姐不高興,悻悻的低著頭不說話。

屋子裏的氣氛十分尷尬。

許筠萍想了想才道:“我也不願意來,只是娘自己也不好意思,但是外祖父剛去世……依我說,你留下來陪著我,就挺好的,但是娘不聽……”她說著說著,自己都找不到什麽充分的理由,去趕一個投靠舅舅的孤女走了。

這話倒是三分可信。許筠萍一兄一弟,倒還真是沒什麽女閨蜜。

“沒事,我知道。”唐白難得地善解人意:“表妹,你是個好姑娘,又善良又漂亮。你如此熱忱的留我,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你了。這樣吧,看在你這麽誠意的份上,我就留下來。”

……許筠萍一頭黑線。

想唐白留下來是真心話,但是想她走也是真的。

出來前,娘交待的明白:“唐家覆沒,好端端的說死就死了,也不知道沾了什麽晦氣東西。她又不肯在你二舅那兒,少不得要賴上我們了……不想辦法趕走,萬一連累到咱們家,輕則散盡家財,重則,我和你爹,都小命不保。”她不過一懵懂少女,姑父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,自然是被一嚇唬就害怕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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